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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AM,週六清晨

不到六坪大小的房間裡被一圈圈寒氣所壟罩,

灰暗的光線微弱地從碎花窗簾隱隱透進,像是在無奈的給個交代。

棉花醬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蜷縮在黛西的床邊,

以一個子宮內胎兒的姿勢迎接週末,

她伸了個懶腰,瞥了一眼身邊呈現大字形睡姿、放鬆了表情管制的黛西

暗暗地想:「人類可真是會浪費時間啊,明明天賦異稟。」

她已經在心中演譯過無數次如果自己是人類,絕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睡覺的假設上。

小碗裡的隔夜牛奶已經冷掉了,餅乾也軟軟爛爛的。

但她不想等到黛西起床換新鮮的食物,將就的快速咀嚼。

進食完,棉花醬從書桌旁的小窗一擁而下,下樓梯般躍過層層屋頂,熟練的跳到人行道上。

 

清晨的台北杳無人煙,散出一種寂寞的氣味,

但棉花醬覺得非常自在,可以不用避開人群、車群雜亂的步伐

和讓她倍感焦慮的話語此起彼落,

好好享受和這座城市進行一場無人打擾的對話。

她經過巷口的一間早餐店,除了她以外大概只有這家早餐店會在這個時段還清醒著,

於是她和老闆娘建立了一種友誼,僅限清晨。

:「早安啊!棉花醬。」

老闆娘有朝氣的聲音被豆漿蒸蒸而上的熱氣糊成了一團,但仍能感受她的活力。

棉花醬也喵了一聲,算是示意。

走出了巷口,熱愛冒險的她選了一個從未走過的方向

反正最後總是能找到回家的路,她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她慢慢地走,對面街道的店鋪在她的視線中被一步步往後推,

繞過了一群喝醉的人,他們剛結束一場周五的例行狂歡,正東倒西歪的放聲大叫,劃破了持久的靜謐。

她無視他們的眼光,和高分貝卻囁嚅的話語。

他們似乎在對她進行什麼評價,但她不在乎。

經過了一排辦公大樓,即使是週末仍有幾個窗口的燈光亮著,

除了燈光,她能嗅到從窗口溢出的疲倦氣味和咖啡香氣。

雖然她總搞不懂這些人具體在做些什麼,但她看到他們和平日裡黛西有著相同的眼神。

一種為了現代文明所定義的「優勢」事物在努力著的眼神。

而她總感到一絲憐憫,黛西說下班後看到她是一種救贖,這是棉花醬能做的。

但對於眼前這些有著相同遭遇的人,她真的無能為力。

 

走過了一塊廢棄之地,棉花醬想起這裡曾有一間電影院,

她總會停下腳步看看張貼在外的海報,

各種電影類型一覽而盡,從卡通到槍戰,從阿凡達到冰雪奇緣。

關於貓咪的題材會多看兩眼,甚至溜進影廳裡一探究竟。

上次她似乎是看一部日本電影,劇情不是很懂,但可以看看在人類的視角中呈現的貓是什麼樣子。

說不定黛西就是這麼看她的,她心裡輕輕的笑。

從記憶的邊緣拉回現實,這裡轉眼已雜草叢生。

她不懂人類對於時間的分界概念,但在貓咪的觀念裡

她仍然覺得世事無常,甚至有些黯然。

一切都變化太快了,還沒反應過來又要適應新事物。

人難道就不能放慢腳步嗎?

 

 

陽光探出頭來,照亮了城市,也趕走了寒氣。

今天的第一台公車剛從棉花醬旁邊呼嘯而過,

街道上也陸續出現了人,代表時間已經從清晨跨越到早晨,

黛西差不多起床了,她心想。

原路折返, 走過廢棄草地,

辦公大樓的燈已被陽光所遮蔽,看不清是明是暗,但疲倦和咖啡的氣味還在。

喝醉的吵鬧已經消失,取代是車聲和其他人類的交談聲。

到了巷口,老闆娘已經開始招呼客人,無暇顧及散步回來的她。

像爬樓梯般跳上了層層鐵皮屋頂,從窗口躍進家裡,

黛西正張羅著她的早餐,把牛奶緩緩倒進小碗裡。

:「妳回來啦!棉花醬。」

她把棉花醬抱入懷裡,磨蹭著潔白又毛茸茸的身體,

她覺得世界處處是塊狀物,碰得人遍體鱗傷,於是想緊緊守住這一份屬於她的純白。

棉花醬想起她被命名的記憶,她忘不了黛西第一眼看到她時,眼裡發出的光。

喜歡她棉花般的毛色、身軀呈現優美的流線,像是某種美麗色澤的液體。

:「就叫棉花醬好了,醬不是日文的 ちゃん ,是醬汁的那種醬喔!」

黛西稚氣的童言童語彷彿迴盪在她耳邊。

從此她陪著黛西一起成長、見證著黛西生命中種種零碎的片段

棉花醬此時也正感受著一陣陣暖意和幸福。

這樣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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